这时，她看到一些风尘女子从烟雨楼出来，虽然穿得花花绿绿，可那个妆容，实在不堪入目，有的女子直接就是一个大白脸，没有一点生机。
再看看这朝歌街道的女人，一些坐着撵轿的夫人，小姐，甚至丫鬟，也都似乎喜欢抹粉。
这灾荒，似乎没有磨灭这座千年古城的爱美之心。
云曦嘴角轻抿，露出了这久违的第一次笑容。
这个水粉胭脂生意，不需要太多成本，但需要细致耐心。
她多方考察，朝歌共有三家比较大的水粉店，其中一家名为香腮雪，价位合理，但门可罗雀。
云曦打听后得知，这家老板娘有个女儿，长相姣好，由于卖水粉时抛头露面，被几个混混盯上了，三天两头地来骚扰，毁了名声，最后只能降了身家，嫁给一个商人，商人又重利轻情，转眼又娶了他人。
这个女儿一下子想不开，自缢了。
从那时起，老板娘受了打击，精神大受打击，这店铺便不太用心经营，从而一落千丈。
云曦尽数了解后，她来到了这家水粉店，主动请求打工。
“姑娘还是走吧，这生意不景气，怕连工钱都付不起的。”
老板娘大约四十左右的年纪，头发已经有些斑白，说话间，一股中药的气息。俨然生着疾病。
“我不要钱，也不会白吃饭，我只需要一些少量的提成。”
“嗯？提成？”
老板娘有些意外，她从来没有听过提成这个概念，这个新来的姑娘，不要工钱，不白吃饭，这，这…
“就是我帮老板挣钱，只取一成的分红。”
“你确定帮我打理铺子还不要工钱？还挣钱？”
“是！不过，我可以带…孩子吗”
云曦其实也没有把握，这做生意，她实在是头一回。
不过，她知道，手艺很重要，只要精心给顾客免费做一两次，一定会有人愿意再来。
自己在现代社会时，表姐就是做这方面生意的，自己没少去捧场。
不过，现在，她最紧张的，是后面那两个字。孩子，在现代社会，带孩子的，都是被辞退的呢。
职业性别歧视，这是一个雷区。
谁会接受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来打工。
“孩子？你这么年轻。就有……”
老板娘不敢置信地打量着眼前稚气未脱，貌美清纯的小丫头。
“我……弟弟”
云曦瞬间撒谎道，拿着帕子揉了揉眼睛，还真揉出了泪。
“我家一个夜里，忽然走了水，父母姐妹都不幸去世，幸得邻居相救，才保住了我和弟弟的性命。弟弟尚在襁褓，有人劝我送人，可我于心不忍。想着弟弟在身边，有个亲人，总是好的。”
她一边抽泣，一边哀声说道。
从第一眼，她已经看出这个老板是个良善之人。一般苦难越多的人，心地也是纯厚的。
没想到，这会哭，示弱，撒娇，还真是男女通吃，古今通用。
被现代爹妈骂得一无是处的她的几大缺点，现在，正在冒着热气。
果然，老板娘拉着云曦的手，留着泪答应了她。
就在云曦欢天喜地地准备去客栈接回儿子时，得到的消息是，止尔丢了。
丢了？
拖油瓶不见了？躺在襁褓中不见了？
她瘫坐在地上，只觉得天旋地转…
这天午后，阳光明亮的有些刺眼，云曦披散着头发从客栈走了出来，和那个客栈老板娘的一场恶杖，终究是输给了贫弱无依。
即使报官，也无凭无据。
她仰头看向天空，把一掬泪强行逆了回去。
蓝蓝如水的眸子，多了一丝苍凉和忧郁。
一个恶魔的带给她的痛，竟然受了一次又一次。
那个人，她干嘛就没有一点点的记忆。她满脑瓜子里搜刮着那个男人的记忆，最后，似乎看到了他左臂上的一道刀疤。那道疤…
她再次捏紧了拳头…
那个男人，此世若是再见，她一定要腌了他。
还好，那个挂坠被老板娘扔了回来，否则，她一定和对方拼命。
她赤着脚，在街上走了好久，直到一个碎石，扎进了她的脚心，鲜血渗到了路上。
她方坐在一隅，扯下一块布料，包裹了起来。
直到夜幕降临，她走到了香腮雪胭脂水粉店肆面前…
第二日，她拿着一些胭脂水粉，来到烟雨楼附近，免费为女孩子化妆。
她很认真，很细心，对待每一张脸，都像对待一个艺术品，精雕细琢，往往化完一个妆，她额头都是亮晶晶的汗珠。
生活是最好的教科书，云曦第一次领悟透了这句话。
很快，当第一个女子粉若云霞地回去时，立即引来了一片女子的青睐。
时间一长，这香腮雪水粉店生意一下子热了起来，大家都知道水粉店有个调粉高手，关键是，这个调粉高手带着云纱，媚眼如丝，眉心微蹙，忧郁神秘。
大家给她起了个外号：胭脂西施。
很快，香腮雪水粉店里便来了几个混混，那些个腌臜之徒，一进门边喊着让云曦出来伺候。
云曦笑盈盈地走了出来，她腰间装了一把刀。
自古横的怕愣的，愣的怕不要命的。
今日，她就要做这不要命的。
否则，这香腮雪水粉店还有宁日？
“几位小哥，这是给你家娘子买水粉吗？”
云曦先礼后兵。
“娘子？这不是我家娘子么。”
为首的一个伸出油腻腻的手，准备去摸云曦的脸。
云曦假装迎合，瞬间一把刀刺了过去，那个为首的毫不防备，瞬间鲜血如注，其他几个混混惊诧到极致，女人呵，都是柔软可爱的，给他们玩耍取乐的，哪里会有这样凶悍的？
他们瞬间如水般把云曦包围起来。
云曦又把此刀对着自己脖子，大声喊道：
“谁敢过来，我死给你们看。”
“走！”
那个为首的捂着受伤的胸口，怒吼道。
虽然他们身上，哪个不背着几条人命，可现在，周围那么多人看着，好歹得有所顾及。
在那些人灰溜溜地离开后，周围人纷纷鼓掌。
云曦看着那些混混的背影，在阳光下走远，忽然，她看到了那个混混的头顶，有一股黑气，她揉了揉眼睛，那股黑气依然可见。
令她更惊恐的是，每个混混的头顶都有一团黑气，照着他们狰狞丑陋的面孔。
再看看周围的客人，头顶什么也没有。
正在云曦发愣之时，老板娘忽然冲了出来，手里拿着菜刀。对着那些混混的背影喊道：
“你们这些不得好死的，还跑到这里来，老婆子我今日就跟你们拼了……”
她这天早早关了门，因为那团黑气，她以前从没有注意过，自己的这双眼睛，能看到异物。
可是，那团黑气又是什么呢？
这天傍晚，她走在朝歌大街上，捏着几个钱币，一边准备施舍给那些饥饿贫苦的人，一边忖度午后的事情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