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重生的时候,离将军打仗还有两年半时间。
我隐约记得,上一世的这个时候,将军说要替我赎身,可我拒绝了,这一世,我必要应下。
今晚将军又来醉春阁里,我本来应该乖乖待着阁里候着,等着老鸨将将军领进来,但我上一世最后一次见将军已经是二十年前了,因为太想将军了,我便出阁接他。
老鸨见到我,笑容一僵,以为我又是要拒绝见将军,刚想开口说两句话缓解气氛,就听我出声道:“将军,奴家想见你好久了。”
老鸨听到我这么说话十分诧异,不过见将军满脸喜色,也就没有追究我出来迎客的事。
确实,晏淮山是姜国最年轻的将军,三次出征皆无败仗,听说曾带领数千人歼灭敌军数万,将匈奴赶至百里外,还是朝中新贵,家中无妻妾,多少高门贵女在他凯旋而归的时候向他砸香囊,他都不接,唯独接了我的,更不说香囊还是老鸨替我扔的。
晏淮山今天见我这么热情,被太阳晒得小麦色的脸微微发红,我抿唇一笑,拉着晏淮山回了楼上。
等关上门,我媚眼如丝,朝晏淮山娇嗔道:“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娶我?”
我性子清冷,就算不是晏淮山,旁人进了门,我也是做自己的事情,反正左右不过与旁人共处一个时辰罢了。
可偏偏就我这副爱答不理人的模样,还让外面那帮读书人说我虽流落风尘,却仍是雪山上的白莲,品行高洁。
晏淮山被我的热情吓了一跳,脸憋的通红才磕磕绊绊道:“若是阿姒愿意,明天我就向老鸨赎你,待过阵子过了风头,我就八抬大轿,迎你进门。”
听完这话,我就到床头的匣子里,拿出我的大半积蓄,递给晏淮山:“我可是花魁,你那点俸禄怕是不够,我替你添些。”
晏淮山连忙摆手拒绝:“我是将军,又有祖上经商留下的银子,自然是有钱的,这银子你自己收起来吧。”
再三推脱,我没争过他。
晏淮山亲眼见我将钱放入匣子中才松了口气。
剩下的时间,我面上含笑,直勾勾的盯着他,想将上一世错过的时光都补上。
晏淮山一双丹凤眼里满是紧张,殷红的薄唇因为微抿变得微微泛白。
我用眼睛描绘着晏淮山的模样,如今我才知道原来晏淮山眼角处竟有枚小痣;原来杀敌千万的晏小将军也会在心上人面前不知该如何自处;原来薄唇之人也不尽是无情之人。
我的目光炙热又直白,饶是晏淮山也招架不住。
我看着他先是红了耳根子,再是面上,最后直到脖子上也染上嫣红。
晏淮山举止窘迫,愣是在椅子上端正的坐了一个半时辰,一动不敢动,也不敢光明正大瞧我,只敢偷偷瞟我几眼,见我一直盯着他,他身子坐得越发直,脸也越发红。
我被晏淮山这副纯情的模样逗笑了,实在想不出他是如何在外杀伐果断、能将匈奴驱至百里外。
见我笑了,晏淮山更是紧张的不敢看我,原先还敢偷偷瞟我,如今是直直盯着前方,俨然是个活木雕。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老鸨派人敲门,知会时间到了。
我就这么看了他一个半时辰,他这么直直坐了一个半时辰,晏淮山在起身时还红着耳根子道:“我走了,阿姒,明天我来接你回家。”
“好。”
我含情脉脉的送晏淮山出了门。
等小荷告诉我晏淮山走远了,我托小荷叫来老鸨,从匣子里拿出大半积蓄放在桌上,我跪在老鸨脚边,谦卑的开口道:“妈妈,您知道我从没求过你,如今我想要嫁将军为妻了,求您成全。”
老鸨脸色不太好看,看我这架势便知道我心意已决,下一任的花魁也培养的差不多了,要是我真嫁过去成了将军夫人,这一跪可是行了大礼,不如现在送个顺水人情。
老鸨权衡片刻就扬起笑脸,扶我起来坐在凳子上,笑着道:“哪里的话,你要去追求你的幸福,我怎的还能拦着你,这事我同意了,只要他晏小将军带的钱够,我定不为难他。”
我从凳子上起身,行了一礼:“多谢妈妈成全,今日之恩,阿姒必定日后相报。”
老鸨虽说知道是客气话,还是笑眯了眼:“多大点事,只要将军夫人不忘了我就行。”
我乖顺的点点头,老鸨走的时候也没拿桌子上的钱,虽说老鸨是个商人,但对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,毕竟我从小就在她手下讨生活,养狗十几年都有感情,更何况是人呢?
第二天,我坐上了晏淮山派人来接我的马车。
临走前,老鸨放心不过我,不仅叮嘱了我些从别处打听来做官太太的法子,又给我添了些银子。
我知道,她想让我多记些她的好。
马车朝前走去,我掀开帘子朝后看,我看见老鸨红了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