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说完这话,发现在许念引导下,周围人的声音已经从讨伐许念,转移到自己身上。
为了改变劣势,方红梅硬着头皮道,“你别在这里转移注意!现在是说大丫受伤的事,你快把女儿还给我!”
她攥住许念的衣领,以激动的情绪掩盖心虚。
“哇——呜呜呜——不要!” 大丫清亮的哭声引得所有人侧目,“坏——人——不要欺负婶婶!”
大丫攥着小拳头,不肯叫方红梅妈妈,脑袋里都是昨天她推倒自己的狰狞样子。
虽然她小小的身体仍止不住颤抖,但半梦半醒间始终满眼温柔的婶婶,给了她勇气。
她不能再让婶婶,因为自己被欺负!
“坏人!” 大丫更加笃定地冲方红梅喊,“不要欺负婶婶!”
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,命可真硬!
方红梅气得咬牙切齿,却不能发作,脸上拼命挤出的笑容,扭曲怪异,“妈 *** 好大丫,你可算醒了!婶婶是坏人对不对?别怕!快和妈妈回家!”
她曲解大丫的话,然后张开双臂,朝大丫走去。
大丫惊恐退后,小跑着饶了一圈,扑抱住许念的双腿。
方红梅脸色青白一阵,周围人指指点点,目光鄙夷,如芒在背。
她愤恨不已,反身想去抢孩子,被陈卫国先一步拦住。
“大丫喜欢住哪里,就住哪里。”
经过这番,他已经完全相信,许念刚才说的,方红梅对孩子有偏向的推论。
故而,陈卫国压低了声音又道,“如果你不想分家之后,成流浪汉,就老实点。”
方红梅当即停了了动作,陈卫国家虽然清贫,好歹有地方住。她还不至于为了大丫,和自己过不去。
陈卫国见她安分了,才走到许念身边,“以后我们带着大丫,你会不会觉得辛苦?”
“当然不会!” 许念抱起大丫,“大丫呢?愿意和婶婶一起住吗?”
“真的?大丫可以和婶婶一起?” 大丫紧紧搂住许念,埋进她脖子里咯咯笑。
陈卫国从未看过大丫这样,眼神逐渐欣慰。
而院里其他人见此,方红梅曾经的指控不攻自破,反倒是 “恶毒母亲偏心儿子” 更值得相信,纷纷看着方红梅摇头离去。
方红梅的名声没了,强忍着泪水,对许念的愤恨更甚,暗暗道,“小贱人,我要能让你在这个家里好过,就不叫方红梅!”
“这里是陈卫国家吗?”
一声小心的询问,打散了方红梅眼中的恶毒,她抬头一瞧,有个人影出现在院子门口。
她走近去看,发现是昨天医疗队的愣头青。
“哟,卫国啊!你快瞧瞧是谁来了!” 方红梅并未给愣头青打开院子的篱笆,反是回头叫出了陈卫国。
两人擦肩而过时,她压低声音道,“可不要怪嫂子没提醒你,你屋里那小贱人和这小子的关系可不一般。瞧,这又上门来了,跟你打赌,他必定张口是来找那小贱人的。”
方红梅知道在陈卫国面前继续 “佯装” 和善没有用,干脆正大光明的挑拨。
陈卫国置若罔闻,但当他询问愣头青来意,对方一如方红梅预料说道,“许念同志在吗?我来给她送东西。”
方红梅余光看到陈卫国稍稍僵硬的肩膀,狡黠一笑。
男人嘛,再大度也是看不得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关系过密的。
只要陈卫国和那小贱人不是一条心,今日吃的亏肯定能讨回来!
方红梅本来糟糕的心情,此刻好转不少,步履轻盈回了自己屋子。
而另一边,陈卫国在听到愣头青来意时,并不似方红梅以为的,怀疑许念,反是担心窗户那件事,对方想出尔反尔。
“什么事?”
愣头青瞧出他眼里的戒备,挂上灿烂笑容道,“我不是来找麻烦的,放心。”
他凑前一步,偷偷摸摸将自己带来的牛皮纸扒开,里面装的是红糖。
“昨天就想给她,可你们走的太急。”
陈卫国眉眼舒缓,打开了篱笆,指着不远处还贴着 “喜” 字的新房,“她和大丫都在里面。”
愣头青憨笑着道谢,随后走进房间。
许念正替大丫更换额角的纱布,听到动静,转头见到来人,眸底闪过一丝意外。
但不等她说什么,愣头青先开口,“我来送红糖,想谢谢你。”
“谢我?” 许念有些摸不准因由。
“你其实昨晚看到了吧?” 愣头青局促地搓手。
许念被他扭捏的样子提醒,想起昨晚她进入宿舍的时候,确实看到了愣头青贴身穿的胸衣,知道他其实 “女扮男装” 虽然好奇,但没有闲工夫计较。
“我昨天用米交换你救人的时候保证不会说出去的,本来也不止你违规救人这一件事,所以你不用特意谢谢。”
愣头青闻言有些不好意思,“我当时只顾着规矩,也害怕自己身份被发现,所以——”
她抬眼看向许念,目光真诚,“你们离开后我想过了,人命关天,不该这样,我来之前,已经和领导提意见说医疗队的规矩不符合实际需求,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通过,但也算一点小小的弥补。”
许念有些意外,“那应该是我跟你说谢谢,你来谢我什么?”
“一方面,我觉得还是要送一份礼物对孩子表达歉意,另一方面,刚才你家闹起来的时候,我也看到了,你被污蔑跟我有什么的时候,其实只要说破我的身份,就能迎刃而解,可你没有。” 愣头青眼中露出感激之色。
许念笑笑,“我不做那种损人利己的事情。”
“许念姐姐。” 愣头青忽然凑近,像是见了亲人一般,“你不知道,一个人守秘密有多难,我下乡的时候,就是害怕被盲婚哑嫁,家里才托了人帮忙改了性别。”
“重新认识一下,我叫李媛。” 她声音虽然压得很低,却明显比之前听到的软细很多,脸上也露出了少女的笑容,可见平日压抑了多久。
许念想到她作为这个时代的女性,受到的种种制约,不免心疼。
“嗯咳!”
门前刻意的咳嗽,惊醒了两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