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了高中，别人的生活费一周有两百元，而我只拿到二十元。在所有人眼中，我似乎花钱如流水，从不考虑父母的感受。父亲的血汗钱，似乎都被我挥霍了。在别人眼中，我就是一个“败家子”。

在乡下堂哥家宰年猪的时候，我妈妈正和一个远房的侄媳妇聊得起劲。那位侄媳妇夸赞道：“二姑，你怎么还是这么年轻啊！皮肤又白又细，一点都看不出来已经四十多岁了。”说着，她还用食指轻轻摸了我妈妈的脸几下。“哎呀，我就是天生皮肤好。”妈妈显然很受用，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，尽管笑的时候脸部肌肉有些僵硬。她总喜欢让陌生人猜测她的年龄，听别人夸她年轻，然后她会骄傲地说这是天生的。这些话可能能骗过年纪大一些的人，但年轻人里谁没接触过医美呢？她那一脸的填充和拉皮手术痕迹很明显。“二姑，你这衣服肯定不便宜吧！一看就是高档货。”侄媳妇又摸了摸衣服料子，“这布料真不错！”我妈妈不动声色地拉住了侄媳妇的手：“这些都是地摊货，不值钱的，就几十块钱。我的衣服没有贵的。”“你不知道，嘉嘉用钱的地方多着呢。我不能大手大脚的，将来还得给她准备一笔嫁妆呢。”

“撒谎！她的衣服没有低于一千块的。”我心里感到既委屈又鄙视。她从小到大总是对我进行心理操纵，我被她轻易地玩弄于股掌之间，很多时候她就当着我的面指责我。我甚至不敢反驳，总觉得自己是家里的负担，感觉自己花了家里很多钱。每当听到爸爸的叹息声，我就不想让他们夫妻之间产生矛盾。但实际上，我妈妈花钱如流水，买昂贵的化妆品、品牌衣服、去美容院，还经常和姐姐妹妹们出去玩乐。“这么贵得多少钱啊？”每次我问她买东西的价格，我妈总是会斥责我：“你挣了一分钱吗？你有什么资格管我？”我想要说出事实，但我妈妈会说：“白养你了，你这个没良心的，你想让你爸打我吗？你想让你爸和我离婚吗？”于是，为了家庭的和谐，我一直没能揭穿她的谎言，只是默默地当一个替罪羊。回过神来，听见嫂子继续说道：“呀！这么便宜，在哪里买的？”嫂子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，又伸手去摸那衣服。

我妈妈只是笑而不语，明显想敷衍过去。“嫂子，如果你喜欢的话，以后我让我妈给你带一件。”我在旁边插话道。“哎呀！那太好了！”嫂子露出渴望的神情看向我妈妈。我妈妈尴尬地笑了笑，想要开口拒绝，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，只得说：“我买的时候只剩下这一件了，我看看还有没有货，如果有的话就给你带一件。”她不动声色地扭头瞪了我一眼，责怪我多管闲事。肯定没有卖的啊！那么贵的衣服她才不会自掏腰包呢。尽管如此，我妈和那位侄媳妇还是有说有笑，同时不忘留意旁人的反应，时不时瞟我爸几眼，观察他的反应。回家的路上，她责备我：“以后大人说话，你个小孩子不要插嘴。”我是故意的，因为我知道我妈总喜欢用我做挡箭牌。

她在亲戚和我爸面前，总是以一个勤俭持家的形象示人。亲戚们见到我时常会露出轻蔑的神情，背后议论纷纷，因为我妈经常在他们面前叫穷，说家里的钱都被我花光了。楼下的八十岁老太太见到我时，会对我慈祥地一笑，但一转身就能听到她对别人说：“这孩子可真会花钱！一点也不懂得心疼父母。”从小到大，我用的都是最差的东西，却仍然无缘无故受到许多白眼。上了大学之后，我听到同学们在背后讥笑我：“她啊，人假假的又要面子，你没看出来吗？她穿的衣服都是假的品牌，真是笑死人了！买不起就不要穿嘛！”

没过几天，我妈就拿回一件标着Anly牌子的衣服。“给你买了件衣服，很贵的。”我妈笑着说，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。不知道为什么，我感觉这其中有些不对劲，因为我妈从来没有对我这么慷慨过。

虽然我从未穿过这么高档的衣服，但我知道，这衣服得值一千多块钱。她常对我说：“你穿好衣服的日子在后头呢，不像我，已经半截入土了，再不穿就老了。”每当我妈这么说，我的心里总是感到酸楚，也就不再忍心去反驳她。

有一天，恰巧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二舅妈，她一看到我就愣住了，直勾勾地盯着我身上的衣服。“你这衣服是哪里来的？”二舅妈眼中露出惊恐之色。“是我妈新给我买的啊！”从她的反应中，我也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不对：“怎么了，二舅妈？”

“快脱下来，别穿了，不吉利！”二舅妈伸手过来，迅速脱掉了我的外套，然后把它扔进了垃圾箱。

起初，二舅妈并不愿意说太多，她担心这会引起和我妈妈之间的不愉快，但在我的一再追问下，她终于透露了真相。原来，她和我妈妈一同去看望了一位刚刚失去女儿的远房亲戚。那个女孩和我年纪相仿，刚上大学不久就遭遇了一场悲剧性的交通事故，年轻而脆弱的生命被无情夺走。那女孩新买的衣服还都未来得及穿，我妈妈说要将它们留作纪念。然而，我妈却转身把那些衣服给了我。

这几天，我还曾心里想可能错怪了她，她也愿意为我花钱了，我渐渐长大，她也知道要开始打扮我了。然而，从小到大，我穿过的衣服和鞋子从未合身过，总是大上两个码。颜色也从不鲜艳，穿在我身上既显得滑稽又让人同情，还没等我穿到合身，衣服就已经破旧不堪了。家里还有一张老照片，照片里我大约八九岁的样子，身上穿着一件过于宽大的衣服，袖子卷起了很长一截。

我的肩膀撑不起那垫肩，结果垫肩就垮下来，在我胳膊两侧滑稽地支出来。站在我妈身边，我显得非常滑稽。而她只顾着打扮得精致优雅，我在她旁边显得多余，甚至有些碍眼。

我一路哭回家，到家时眼睛还是红红的。爸爸那天休班在家，他和妈妈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。看到我进来，妈妈笑着对爸爸说：“楼上老李家的孩子，昨天我看见在超市做兼职呢！每个月自己挣生活费，不像嘉嘉就知道要钱……” 妈妈的话还没说完，我终于崩溃了，冲她大声喊：“是呀，就我不懂事，就我不知道挣钱，所以你给我穿死人衣服。你是我的亲妈吗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？我受够了！” 我的声音尖利，失去了平时的文静。

爸爸见状顿时愣住了，赶紧过来安慰我：“怎么了，嘉嘉，有话好好说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！” 妈妈也说：“这孩子，有事说事，你喊什么啊！没大没小的！” 但我甩开了妈妈的手，拉着爸爸坐在沙发上，然后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。

“你二舅妈也是，什么都和你说，小孩子怕什么，那衣服是新的。” 妈妈还在轻描淡写地说。 “你闭嘴吧，你看你把咱女儿气的。” 爸爸明显不理解她的行为，声音里充满了责怪。

“行，我是坏人，我十恶不赦好了吧。不就是穿了一件衣服吗！至于闹成这样？” 我妈翻了个白眼，显得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讨论，对我的哭闹毫不在意，似乎认为我只是在无理取闹。 “我看你是缺心眼。” 爸爸也显得有些生气了。

他知道我性格胆小，面对妈妈这种令人难以理解的行为，他不禁感到焦虑，并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钱。 “给！爸给你一千块，想买什么衣服自己选。” 他把钱塞进我的手中。

看到爸爸站在我这一边，我心里稍微感到一些安慰。虽然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，我还是嚷嚷着：“我不要！我不要！我要去超市打工自己挣钱买！” “你打什么工，你还小，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，我们家不需要你出去挣钱。” “要不钱给我，我来给她买，小孩子不会讲价，别让人骗了。” 妈妈开始觊觎我手里的钱。 “去大商场里买，那里都是明码标价的。” 爸爸瞪了妈妈一眼，示意她不要再说了。 “孩子都被你惯坏了。” 妈妈翻了个白眼，也不再多说什么了。

他想要回我手里的钱，然后去地摊上给我买那些几十块的廉价衣服，还得是印着大logo的那种。我把钱直接塞进口袋里，防止她再有别的主意。爸爸看到我一直在哭，只好劝妈妈来给我道歉。“我错了还不行吗！多大点事啊，给你气成这样。我还不是为你好……” 妈妈的语气中透着不情愿。这哪里算是道歉，分明是在继续嘲笑我，责备我小题大做。

我转身进了卧室，不想再听她说下去。接下来的几天，我都尽量躲着她，连眼神接触都没有，我实在是太伤心了。

后来，五叔想买房子，差五万块钱，想让爸爸帮忙支持一下。但爸爸跟妈妈说了之后，她就是不肯借。她甚至骗爸爸说，存的定期，提前取出来利息会有好几万的损失。家里的气氛变得不和谐，我也变得更加小心翼翼，不想引起妈妈的注意，也不想和她说话。

我刚回到家，就听到爸爸在哀求：“没多还没少吗？前两天我给你的那三万块，你先拿给我。人家买房子是大事，兄弟之间开口一次，我不好拒绝。”“前几天的事啊？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，嘉嘉都用掉了。” 妈妈显得不耐烦，话语脱口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