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无涯伤得很重。

皇兄厌恨这位北夏的战神。

同时也惧怕他。

毕竟霍无涯这人，打断了骨头还能啐人一脸血沫子。

一副天不怕地不怕、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最大的混不吝模样。

在牢里,是被下了死手。囚衣之下，没几块好肉。

还是送来公主府前，才草草洒了一层药性极烈的止血散，勉强维持个人样。

腿是最严重的。

—连治了月余,身上纱布换了几遭,还一瘸一拐。

我脚踩在绵软的绒毛毯上，捧着—卷书，身前落下一片阴影。

我眼皮子抬也不抬道:「挡着光了，起开。」

霍无涯探究地看向我手中的书。

赫然是一本《治国策论》。

他眯了眯眼睛:「你们大周公主，还需要看这种天子书啊?」

我皱眉头问:「还不起开?」

霍无涯呵了一声，转移话题:「刚开始盼着我伺候你。现在好了，不过一月，就嫌我年老色衰，不感兴趣了?」

我放下书，上下打量他一番。

霍无涯状似不经意地试探道:「还是说，殿下治好我的腿，图的根本不……」

他闷哼一声。

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,看向那轻薄布料之上，赤裸雪白的足。

意识到什么后，他本是健康的小麦色肌肤，从耳垂一直到脖子，次第泛起了比之前更明显的粉红色。

我抬高脚尖，轻拢慢捻。

而后半晌，发力一推，看着他踉跄几步，几乎没站稳。

脚尖残存着紧弹的触感。

我「啊」了一声，巧笑倩兮:「怎么不是呢?」

霍无涯喘着粗气,盯着我，忽然道:「明月春。」

「嗯?」

「你脸也红了。」

……

我拿起书:「荒谬。有眼疾明日就让大夫一同给你看了。」

他噪音带着明显的喑哑:「明月春。」

我心烦意乱:「又叫本宫作甚?」

他轻轻一笑:「书拿反了。」

我呼吸一滞。菱花便是在这个时候来的。

来得早不如来得巧。

她神色匆匆，好像没注意到我和霍无涯之间刚刚那奇怪的氛围。

菱花十分紧张:「殿下，又一个三月初五。宫里的人来送药了。」

我放下拿反的书。

霍无涯松开了挡在腹部下的长袖。

我俩对视一眼。

我冲他眨了眨眼睛,挑衅一笑，随后起身，整理仪容，前往大厅。

动作优雅，内心却并不如此平静。

所以我没发现，也没听见。

身后霍无涯,心如擂鼓。

咚。

咚咚咚。

跳得飞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