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娘说，我天生媚骨。

不笑时清艳逼人，一笑时妩媚勾魂，生来就该是被人捧在手心，荣宠一生的。

而他娶我之后，也确实是这么做的。

他几乎日日宿在我的凤鸾宫，只有每月初七才会去临幸其他妃子。

我一直以为，是他为了平复其他妃子的怨言，才选在这日宠幸其他妃子。

直到后来，我才发现，他每月初七，去的都是一个答应那里。

三年后，我和那名答应同时被反贼掳走。

二选一。我被万箭穿心时，他却将那名答应护在怀里。他只顾着别人，却忘了我最怕痛。

重生后，我侍寝都变得不积极了。

他照例宠幸我那日，我却推辞，“陛下不如去其他妹妹那里……"

重生后，我只想一心护住丞相府，全然无心宫斗。

任由他被妃子争抢，却一言不发。

那日，他哄我去猎场狩猎。

我笑，看来，前世的二选一的事件要来了。

在猎场，我被反贼掳走时，我忽地一笑，往反贼的刀刃上撞去……

我一心求解脱，跌落在他面前时。

他目眦欲裂，抱住我的尸体发了疯，“你怎么敢、你怎么敢自裁?”

———

楚希瑶死在一个大雪覆满京华的艳阳天。

在她被陆宥安下令射杀的前一刻，她都以为自己是陆宥安的此生挚爱。

……

人死后，不该去阴曹地府吗？

楚希瑶第一百零八遍问自己这个问题。

她看向镜中人，乌发雪颜，唇不点而朱，楚家嫡女的的姿容，早早便名动天下。

人人都说，楚希瑶合该成为宫里的娘娘。

被人捧在手心，荣宠一生。

而皇帝陆宥安娶了她之后，也确实是这样做的。

她说铜镜照不清人影，陆宥安便大费周折从波斯给她找来罕见银镜，天底下仅此一面。

她说宫中无趣，陆宥安便将外邦的新鲜东西如流水般送到她手里。

整个后宫最华贵的，莫过于她这凤鸾宫。

陆宥安曾笑着对她说：“若不是朕富有四海，如何养得起你。”

他对她这样好，怎么会不爱她？

可他若爱她，又怎会亲口叫她万箭穿心！

上辈子死时的痛苦似乎还残留着，楚希瑶轻轻捂住心口，只觉里头莫名传来阵阵寒意。

这时，侍女吟霜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
“娘娘，这支凤凰步摇就该戴在您头上，衬的您越发雍容了。”

楚希瑶听着，神色没有半分波动。

吟霜又道：“娘娘可是还在生气？依奴婢愚见，陛下很快就会来哄娘娘的，以往都是这样，娘娘是天下第一美人……”

楚希瑶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。

“长得美就能得到男人的心吗？”

她死前看见了陆宥安怀里的沈知竹，不过普通姿色罢了，可陆宥安脸上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。

沈知竹才是陆宥安放在心尖的珍宝，而她……

楚希瑶闭了闭眼，不愿再想下去。

入夜，陆宥安果然来了。

他剑眉星目，龙袍上金丝银线缠绕，显得他气质越发矜贵清华。

“希瑶，看朕给你带什么了。”

立刻有太监将一个精致的竹篮放于桌上。

望着他温柔带笑的眼，楚希瑶沉默一瞬，还是走上前去。

竹篮里，装着一颗颗鲜红圆润的荔枝。

陆宥安笑道：“朕令人从岭南八百里加急运来的，希瑶可还喜欢？”

楚希瑶心里颤了颤。

她想起来了，前世，便是从这天起，天下人都传她恃宠而骄劳民伤财，骂她是不知廉耻的奸妃……

在陆宥安的目光下，楚希瑶剥开一颗荔枝，将那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入嘴里。

却只尝到了苦涩。

她停下了手，语气淡淡：“臣妾不喜欢。”

陆宥安微微一顿，毫不犹豫的吩咐：“没听见吗？贵妃不喜欢，拿出去倒了。”

“等等，”楚希瑶拦住他，轻声道，“陛下不如分给其他姐妹尝尝。”

闻言，陆宥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。

“希瑶，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大度的人。”

楚希瑶指甲猛地掐进掌心。

从前她以为陆宥安爱她，所以不知好歹得贪恋“一心一意”，如今她重来一世，怎么还会再知错犯错？

好在陆宥安也没多说，按她的话去做了。

接下来，陆宥安自然是顺理成章的留下过夜。

他屏退左右，伸手将楚希瑶拉进怀里，意图明显。

楚希瑶抬手抵住他的胸膛，眉眼低垂。

“陛下，臣妾今日有些不舒服，不若陛下去其他姐妹宫中。”

陆宥安一愣，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这还是第一次，生性霸道善妒楚希瑶将他往外推。

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：“你这是要把朕往谁的宫中推？”

楚希瑶脑海中划过一个人影。

“臣妾觉得，沈答应便挺好的。”

楚希瑶说完，一抬眼正正对上陆宥安骤然冰冷的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