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被拐进深山的童养媳，被人贩买家囚禁十余年。
但长开后，我发现自己的脸，长得越来越像虐待我的养母了。
生气、开心，一颦一笑皆有她的影子。
养父被村里人嘲笑为怨大头，觉得养母偷偷给他戴绿帽子，自己甚至还花钱替别人接盘，一怒之下便拉我去跟养母做亲子鉴定。
结果显示，我的确是她的亲女儿。
我心如死灰。
而养母却死死攥住那张纸，捂着嘴浑身颤抖。
—我生活在大山里，是从小就被拐来的孩子。
准确来说是童养媳。
这个村里也有不少是被拐来的妇女和跟我一样的童养媳。
她们处境跟我一样，有的甚至比我更惨。
因为只买得起一个媳妇，家里有多个兄弟的，就会共用妻子。
有的甚至还会被当作典妻，女人变成商品典给别人抵债，直到妻子给别人家添子嗣为止。
只记得我被买过来时，自己刚满五岁。
我曾无数次想过跑，但每次都会被村民抓回来，遭受养父养母的顿顿毒打。
有次伤口发炎，我在深夜里高烧不退。
迷迷糊糊把虐待我的养母，看成了自己的妈妈。
我下意识唤她妈妈。
她却恶狠狠地掐住我的嘴，警告道：“我不是你妈！你再乱喊，我就割了你的舌头。
”滚烫的体温将我的脑子烧成浆糊，可我仍旧感受到养母眼中淬毒的寒意。
此后，我再也没将她认错成我妈了。
我心里很压抑，想要上吊结束这惨淡的人生。
但每当我有轻生念头时，养母就会塞块抹布堵住我的嘴，防止我咬舌自尽，随后将我拷起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待上两三天，用恐惧击碎我的防线。
他们成功了。
我放弃了挣扎，眼神涣散麻木，但还是少不了三天两头的挨打。
养母一直没能怀孕，养父却把错都加在我的身上，说我是个贱货，没有好好照料她。
我在这里安分待了五年，终于在我十岁这年，她生出了个男孩。
养父母给他取名为沈亦。
是我名义上的丈夫。
我抱着怀里小小一只的沈亦，恨意从眼底喷涌。
这是离我报仇雪恨最近的一次。
我将手慢慢伸向沈亦最脆弱的脖颈，我甚至能感受着他肌肤传来的温热。
就在我快要掐住他的时候，小沈亦却突然用手圈住了我的手指。
高度紧张的我，被这一举动吓得猛缩，引起了养母的注意。
她连忙从我手中抢过沈亦，而后又吩咐我去下田干活。
我不甘心，可我也明白自己终究下不手。
父债不该子偿。
—好在从沈亦出生起，养父母对我的打骂少了许多。
想来是为了培养我们的感情，让我能够不再想着跑。
所以我每次上地里干农活时，他们就让我背着沈亦去。
现在的我已经打消了趁着干农活时，偷偷跑走的念头。
因为田地都是紧挨着的，旁边的田地也有人。
我的一举一动他们都时刻在看着，我跑不了几步就会被抓回来，等待我的就又是少不了的毒打了。
就这样日复一日，我似乎也习惯了。
在沈亦15岁生日这天，我早早就被养母从地里叫了回来。
“亦儿，今天是你的生日，妈送你个特别的生日礼物，好不好？”沈亦点了点头，满脸期待：“好。
”“那就把她给你当媳妇，如何?”养母用手指了指，眼神也看向我。
沈亦听到这话脸色立马转变了，他虽然才十岁，但他当然知道养母的话是什么意思。
“我不要！她是姐姐！”沈亦大喊道，他似乎对这件事很排斥。
养母觉得奇怪，沈亦平常看起来跟我感情也不差，怎么一让我给他当媳妇，他倒又不愿意了。
养父听见沈亦说的这话，立马朝我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。
“没用的东西，打死算了！”他本来就是看中我的好面孔才买下我做童养媳，现如今他的好儿子却看不上我，这钱不就白花了！他越想越气，扬起手还要打我。
下一秒，我的右脸颊就高高肿起，红得发紫。
“我看哦，还是把她关到下面饿一饿，等几天再问一次，我就不信亦儿还不同意。
”养母冷嘲热讽一番后，竟真把养父说动了。
谁都知道沈亦心疼我，是真心把我当亲姐姐般对待。
有时我也在想，沈亦要真是我的亲弟弟就好了。
沈亦张开双臂拦在我身前，养父默默注视着他的举动，道：“亦儿，去看书。
”沈亦没吭声。
但他也知道，如果继续再跟父母唱反调，我处境就会更惨。
他只好妥协将双臂放下，灰溜溜地回到了屋里。
而我又回到了那个阴凉可怖的地下室。
—为了防止我逃跑，养母都会给我的脚弄上铁链。
冰凉坚硬的铁皮圈得我脚踝很痛，仿佛快要嵌入我的皮肉里，将我永远打上禁锢的烙印。
在这里，我没有时间的概念，但逐渐消耗殆尽的体力告诉我，这一次比以往关的时间都要久。
胃酸腐蚀着我的胃，仿佛要把我的内脏侵蚀好抵御饥饿。
我又冷又饿，被锁住的四肢早已没了知觉，只得将身子蜷缩在一起取暖，铁链发出晃动的声响。
为什么是我呢？好不甘心……我缓缓闭上眼，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。
“姐姐。
”一个声音喊道。
我半睁开眼，朦胧间看见是沈亦，他左手拿着一支蜡烛，右手端着饭菜。
他轻轻蹲下，将饭菜递给我。
“姐姐，这是我晚上偷偷给你留的，你快吃。
”他将饭菜递到我手中时，触碰到了我冰冷的手。
他微微皱眉，“姐姐手好凉，我给姐姐暖暖。
”他先将我手中的饭菜放到了地上，又用双手捧起我的手在他的两掌间搓了搓，张口给我哈了哈。
“谢…谢谢。
”他微微抿了抿唇，随后站起身：“姐姐，我得先走了，你等我想办法放你出去。
”周围乌漆嘛黑，我推了推地上的蜡烛。
“黑…你拿着…”他背对着我摆手摇了摇头：“姐姐怕黑，烛火就留给姐姐吧。
”我有些发愣。
还记得前几年赶农忙，回家时天完全黑了。
我一个20岁的女生抓着他个10岁小男孩的胳膊说:“小亦，你别走那么快，我怕黑。
”没想到，自己情急之下随口而出的话，他便记住了。
—也许是第二天到了。
地下室传来拖沓的脚步声，一听就是养母发出的动静。
果然，养母照例敲打我一番后，就开锁将我放了出去。
我望着楼梯口传来的光芒，心想定是沈亦又为我说话了吧。
刚出去就见沈亦背着斜挎包站在那，似乎在等我。
但他什么也没说，只是同我道别，准备去学堂。
我点了点头，目送他离开的背影。
我不能送他去学堂，在这里，女人就不被允许靠近学堂。
对他们来说，学堂是神圣的地方，我们去会沾染晦气。
我侧头见养母正看着我，也许是我的脸白得吓人，她厉声的骂我：“看什么看，还不快去把那些柴劈了！”我摇晃着身体，步履蹒跚地跑去砍柴，生怕一不小心犯错再被关进去，还要沈亦为我说情。
就在我专心劈柴时，家门口涌了一批又一批的村民。
“诶呦，这猪养得真好，肥的嘞。
”“那是～也不看看是谁养的。
”养母高高抬起下巴。
见养母心情颇好，大妈们便围得更近了，就连我也被他们团团圈住。
她们嘴上和养母讨教养猪心得，但目光却时不时从养母和我身上来回飘动着。
“大春说的对，这两人真是越瞅越像啊，可怜了强生，还被蒙在鼓里…”“不可能啊，当初我跟燕霞一起挑孩子的，这女娃咋可能是她亲生的。
”“你笨呐，这就是她精明的地方…”大妈们的窃窃私语引起了养母的注意。
“你们在说啥子？”“没啥…没啥，那什么快到点了，我该回去给他们做饭了。
”村口大妈们一溜烟就窜没了，只剩下一脸疑惑的养母愣在原地。
但一旁的我，却将她们说的话全听见了。
那天，我一直魂不守舍的。
甚至路过水坑时，都要借水面的倒影打量着自己的五官。
其实自我长开后，自己就隐隐觉得这张脸长得像养母。
但因自己是被他们买下来的孩子，而且被拐前自己的妈妈尚在，加上养母对我的恶劣态度，我就把这荒谬的念头甩去了。
可我望着水中的自己…生气、开心，一颦一笑皆有养母的影子。
—在我刷锅碗之际，养母把沈亦叫进了房间，不知道说些什么。
我刚忙完进到屋里，沈亦就朝我走了过来，“姐姐，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？”我一猜就是养母的要求，我便也不拒绝，微微点了点头。
我们并肩平躺在床上，两人默契的没开口说话。
确定门外没人偷听后他才开口。
“姐姐，你想走吗。
”“你听谁说的？”我警惕地问。
“妈说，你总想逃走，是真的吗？”犹豫片刻后，我还是袒露心声道：“想，日日想，夜夜想，连做梦都想离开。
”“为什么?”沈亦有些落寞。
看他的反应，我就知道养父母没告诉他我是被拐卖来的。
“因为我是被你爸妈强掳来的……”话音刚落，门就被重重踹开了。
一股刺鼻的酒气钻进我的鼻子，呛得我直犯恶心。
还没看清是谁，一个空酒瓶就重重抵在了我的鼻尖。
沈亦想保护我，却被养父一掌拍飞，直接退后好几步。
“日你仙人，老子竟然也有给别人接盘的一天！！！”红血丝布满养父因暴怒而凸起的眼球，看起来格外恐怖。
沈亦捂着胸口，一脸痛苦。
哪怕是这样，他也要站起来保护我。
可往日最宝贝儿子的养父，如今却将拳头挥向沈亦：“趁老子还有耐心，你麻溜地滚边上别妨碍老子。
”“吵什么吵？”听到动静的养母，赶紧从卧室跑来。
她下意识认为是我惹得她老公不快，不由分说就抬手给我一耳光。
“不是我，是养父打得小亦…”我哪有这个力气。
养母终于看见地上的沈亦。
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粗暴的打到地上，她立马回过神，指着老公的鼻子开骂：“一天天的，净让人操心，强生，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，我跟你没完！”本以为养父会就此收敛，哪知下一秒，屋内再次响起清脆的巴掌声。
“我还没跟你算帐呢！”养父拿着酒瓶，一下又一下抵在养母的心窝：“你扪心自问，我强生哪里对不住你？吃的喝的穿的，有亏待你半分吗？你倒好，不仅给我送了顶绿帽子，还让我花钱给你接盘。
燕霞，你就这么恨我吗？”养母被打得晕头转向，同时也彻底懵了，愣在原地整理着话里的信息。
但养父却以为养母是心虚，更加确定刚从村口大妈那听来的消息是真的了。
“我就问你一句，沈亦…他是不是我的种？”—“你到底在胡说什么？沈亦他当然是你的孩子！”养母眼里浮现泪花，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：“我不知道你今天是吃错什么药，但我燕霞是什么人，你还会不清楚吗？如果我偷汉子了，我直接不得好死！”见妻子态度诚恳，养父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。
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，就很难剔除。
他需要的不是头口誓言，而是实打实的证据。
“听说镇上有检验孩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机器，空了的时候我会带他们去看看。
”“造孽啊！”养母像是受到重大打击般，直接瘫在地上抹起眼泪：“你要是去了，村里的人该怎么看我？这不得戳我的脊梁骨，叫我抬不起头吗！”本来养父还念着夫妻一场，心里仍是愿意相信燕霞的。
但见她态度如此反常，刚起的一点温存顿时消散不见了。
“我看也不用等空了，就明天吧！”养父冷哼一声，甩门而去。
“都是你，都是你！我当初就不该把你买下来！”养母心中的怨气无法排解，认定是我克她。
当她看见我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时，心里顿时明白了。
她紧紧掐住我的脖子，手背青筋暴起。
“咳咳咳…”我用力拍打她的手，却无济于事。
好在沈亦一直在旁边使劲，直到我的脸涨成紫色时，终于将我和养母分开。
我捂着发红的脖子，心里暗暗发笑。
虎毒尚不食子。
燕霞刚才是真的想要掐死我，她怎么可能是我的亲生母亲！况且，我是有妈妈的…—是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我断定养母不可能是我的母亲，可她那张同我极其相似的脸，却时不时冒出来打消我的睡意。
见天快亮了，我便直接起身给他们烧饭。
门口的一个瘸子路过，看见我在院子里摘菜便进来了。
他长得很猥琐，进来后便痞笑的看着我。
“你要干什么？”我警惕起身，连连往后退了几小步。
刚想跑进屋把门关上，谁料他一下子拽住我，将我反压在墙上，另一只手死死捂住我的嘴。
养母怕我逃跑，便每周都会记录我的体重。
一旦超过70斤，她就会立马断食，强迫我减肥。
因长期营养不良，我竟连一个瘸子都打不过。
我发狠地咬他掌心：“别碰我！”但下一秒，瘸子抄走附近的抹布塞进了我的嘴，不留一点空隙。
门外有人围观，无一人敢来阻止，眼底甚至还透露出幸灾乐祸。
我想喊醒屋内沉睡的他们，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。
瘸子在我耳边说:“再喊，我就打死你。
”说着，他就上手解开了我的纽扣。
就在我绝望之际，沈亦及时醒来推开大门。
他隐约听到了我的声音，没成想刚好撞见这一幕，连忙跑过来将瘸子推坐在一旁的地上。
“姐姐，你没事吧。
”他将我扶起来，眼里尽是自责。
“我没事。
”说话间，我的语气有几分呜咽。
见我没什么大碍，他瞥向瘸子，眼睛死死瞪着他。
“谁让你碰她的！”瘸子一脸无所谓，挑衅道：“你算谁的野种？就算我看上你，你爹都会把你亲手送给我。
”“你胡说！我爹才不会这么干。
”瘸子哂笑：“谁不知道你妈偷人，你亲爹找上门是迟早的事。
”这时，养父母也被这动静吵醒，一前一后出了门。
瘸子眼珠一提溜，坐在地上拍着大腿：“哎呦，强生你可算醒了。
这贱女勾引我，亦娃又打我。
”“你个贱人！”养父本来就在气头上，现在更加觉得丢脸，不先弄清原由就扬手要教训我。
沈亦握住养父将要落下的手：“他瞎扯，是他先欺负姐姐的！”“小杂种别乱说。
”瘸子脱口而出。
养父顿时冷下脸，阴沉沉地瞪着瘸子。
瘸子还没反应过来，自顾自的诋毁沈亦。
谁料养父直接冲他的肚子来了一拳：“他现在还是我的儿子，结果没出来前，谁都不能在我面前说他，滚！”说完，养父直接对准瘸子的屁股来了一脚。
瘸子诶哟一声，用手指着养父：“你就瞧着吧，没一个是你的仔。
”说罢，他就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了。
—到医院后，护士分别给我们抽了血。
沈亦跟养父进行DNA配对，我则跟养母。
这天，谁都没心思做别的事情。
我们坐在医院的走廊上，从早坐到晚。
我倒是无所谓，毕竟自己心里清楚，养母她压根不会是我的亲生母亲。
长得像，或许是巧合罢了。
也许是受瘸子的影响，沈亦倒表现得有些烦躁。
我握住他的手，冰冷又阴湿的触感传入我的掌心。
“别担心，”我安慰他，“村里人都是瞎说的。
”“嗯…我知道。
”沈亦别过头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等到晚上时，检测报告终于出来了。
养父连忙从医生那夺过报告，他虽然看不懂这些专业术语，但村长跟他说过，底下数字越大，就越代表沈亦是他强生的亲儿子。
“99…99好啊！”养父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，他抱住沈亦亲了又亲。
“我就说沈亦是你的儿子，我不可能偷人，回去后你可要好好补偿我……”当养母望向我和她的亲子鉴定报告时，她呆滞了。
余光里，我也瞥见了那串数字。
那一刻，医院走廊里的寒气，几乎一下子夺走了我积攒25年的热量。
一直以来，长期虐待我，将我当做畜牲般使唤的养母，怎么可能是我的亲生母亲！我心如死灰。
而养母却死死攥住那张纸，捂着嘴浑身颤抖。
